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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沉的云 2006-11-18 16: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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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沉的云


    北国九月的阳光总是这样,温吞吞的晒的人身上有猫儿在里喵叫的感觉。云理了理额前的散发,但怎么理也理不齐,任由阳光顽皮的戏弄,把它照红照亮。外面微风送来阵阵花香,云的心醉了。大大的眼睛像一泓秋水,风一起就能水波涟涟。高中生涯的开始是平淡的,但那能招惹阳光的碎发和那秋水般大大的眼睛却偷偷的把云那原本驶向平静的人生列车搬到了另一边。
  “你喜欢打秋千不?”风说。风是云的前桌、高高的个子、短短的头发、陈道明般的霸气、但也阳光爽朗,课间兑会问云这那。开始云总是将自己绯红的脸埋在额前的丝丝碎发之下,微微笑笑,眼睛慌乱的盯向课本。这时同桌霞会接过风的话头,于是天南地北、饮食服装、明星童趣、漫无目的的谈起来。云是不会插话的,只会用以呆的眼神看着课本。
  但风每天都会主动和她说话,风总会吹动云的。很快云已习惯这个男生在她身边,有时也和他长谈一回:
  “我挺喜欢打秋千的。”云的脸总爱红。
  “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打,现在能把秋千荡平。”风想自己把秋千荡平的情景。 “有时间我们一块打秋千吧?”风笑着问。
  “ 我才不呢!”云扬起头,娇阳东升,眸子迷离,笑靥纯真。云双手像编辫子一样的摆弄着额前的散发,那些散发有的长有的短,云总是对那些散发无可奈何。
  “ 你对你的秀发很是自豪吧?”风继续追问。
  “这是碎发什么拢也拢不住。”云双手捏着一缕碎发,两只眼睛盯着发尖。
  “拢不住比拢的住更美丽。”风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每到这时霞总是想插进话来,却只能恼恼的盯着云。
  风确实不错像骄阳下的向日葵,高傲的扬起头任凭小花小草的崇拜。但云更发现风的不简单:身上总飘着香水味掺着香烟味的香水味,而且经常的一些奇装异服举止轻狂的学生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云每次闻到那带着香烟味的香水味时,总是左手捂住鼻子紧蹙额头,又把自己掩埋在那碎发之下,任凭柔柔的辫子歪向一旁。霞也发现风的这些事情,但她却笑着对云说这才叫男人。
  云和霞学习不好,经常想请教风。风虽然不认真学习,但成绩也还不错。
  黄叶渐渐被呼呼的北风鼓动着离开相伴一生的大树,去厮守相思已久的大地,冬天来了。天越来越短,云和那个叫天的男生相伴的日子却越来越长。天和风是同桌、好朋友、好兄弟、爱好相同、志向相投。风对待女生热情无忌,天对待女生保守羞涩。但天上的太阳总能让那被风吹得裹紧大衣的人重新敞开心扉。
  “学习没用。”风对云的学习兴趣毫无兴趣。
   这时天的脸却阴了。天开始给云讲解习题,从物理到化学,从语文到数学。风还是那么热情,但风和云早就风清云淡了。
   云悄悄的伸手敲了一下天的后背,轻的好象怕别人听到。云看见天回过头来,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一脸茫然无神的样子。后来云每想起天来也是这个表情。云用自己纤小的手指指向那练习册上的一道题,另一只手捂着鼻子,但怎么也挡不住那总是红如桃花的脸。天看见那道题,回转身体,拿起自己的练习册做起来。但却是在稳定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绪后。天长长的头发轻轻抖动,像刚才有一只小鸟飞走一样,抖进了云那如荒漠般幽深的大眼睛。但那眸子还是那么纯净呆滞地望着那抖动的发尖。 云知道那道题对天来说很容易,但还是看见天在那低着头抖动着笔。
  天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把一张写满秀丽小字的纸推到云面前,然后云才听到那“嗯”的一声,云抬起头看天拿着笔一行行地讲解着那秀丽的答案。云无意中抬起眼皮: 天还在那谨慎的讲着。但云记起:天每到课间天总会和别的同学追逐嘻闹,大声言笑。
  有人说时间像香烟一样在指间流走,但天那时还不吸烟,而风吸。
  那一次天从教室外边走来,手中拿着一轴纸,神情很高兴。但云发现天那旁若无人的表情中似乎隐藏着对什么的吸引。
  “你拿着什么?”云歪着头,一只手伸向半空。
  天坐在座位上,眼睛好象什么也不在乎地望着窗外,窗外在天眼中其实什么也没有,如果云在窗内的话。天把那纸递给云,说:“这字还不错吧?”
   一个用毛笔写成的大大的“天”字透过那拢不住的碎发,刺进那两汪秋水。云眯着眼,两手捧着那纸向远移,看那天字像一个在空中舒筋展骨的勇士。
  “你的名字挺美的!”云眉毛高挑,说话的声音像云那轻柔的眉毛把天的心挑酥了。云把那纸还给天,又马上把那纸要回来。天像个木偶一样听着云的摆弄。云拿起笔飞快的在那张纸的左上角上写了一个“云”字,看了看,满意的交给天,眼睛里闪现的喜悦又透过那丝丝碎发散了出去。那喜悦是天上的雪:晶莹剔透没有掺着别的。
  天轻轻地捧着那纸,那“云”字并不好看,倒像一个“三”字。但那是缘定三生的“三”。天脉脉地看着“天”上的“云”,脑子一片空白。但这空白是泡在咖啡里的。    “谢谢”云也在空白的深思中被天惊醒,抬头却只有天的长发。
  “给我那个字。”云红着脸嗔道。眼似阵阵海浪,细眉紧蹙。
  “我留下作纪念。”天淡淡地说道。在天的眼中云看到了自己的倩影,天坚定地看着云的眼睛。云还看到了天少有的喜悦。云低下头只觉的脸上烧的很,向窗外一瞥: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
  “你把那个字还给我!”云低着头,想用额前的碎发掩住自己慌张的眼神。
  “不”
  “给我吧?”云嗔道。
  “不”天不多说一个字。
  “那你留着吧。”
  “我老的时候,它就值钱了。”
  “值什么钱”
  “真迹吗?”
  “不是真迹!”
  “就是你亲手写的吗?”
  “我还没有死,怎么能叫真迹呢?”云脆脆娇娇的声音让人感觉不到她生气了。
  “真迹不一定是死人的吧!”天镇定的说,眼神中的那许多慌张却溜了出来。
  天和云每次的谈话都是这样如兰花般幽淡,两人的眼神都那么不自在。云和风虽说云淡风清,每天也还是有一大堆话。
  云发现风和天的关系越来越铁了:上课下起闹,下课一起玩,一块被老师批评。言谈中也知他们有时晚上闲聊到深夜。但他们还是学习好的好学生。云不讨厌风的不检点,却不喜欢天的不稳重。
  天还是每天给云讲解习题。
  天身上竟然会有烟草味,而且越来越浓。那气味有时毫无忌讳地在教室里招摇撩拨,那一次竟然还混着酒味。
  “看什么书?”天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下巴放在胳膊上。
  “张爱玲”手捂住鼻子眉毛护住眼睛,云淡淡地说。
  “张爱玲漂亮吗?”天把眼睛注入到云的眼睛,又说:“比你还漂亮?”
  “喝酒了?”云反问,眼光并没有畏缩。
  “对!还吸了一支烟”天昂起头,淡淡地说。
  “喝酒干什么?”
  “借酒消愁吗?”
  “你有什么愁?”
  “你难道不知道!?”天苦笑着说,眼睛盯着云。
  云眼光退了下来,没有回答。
  天递过一张纸上面写到:
  拉着你的手,吻你的额头,醒时才知梦难久,谁与话轻柔.
  娇影长驻胸口,爱你在心口边溜,苦水下咽混烈酒,脉脉使人愁.
  朝夕相伴久,芳心未敢偷,爱你苦楚谁人知,满地烟头.
  虞美人今生只爱你一人,咫尺的天南海北,你竟不知我心,刹那的月缺花飞,人生难觅真知音.  
  虞美人,今生只爱你一人,春花秋月难长存,爱你三生不变心,亲妮细语与我归,莫负年少光阴.
  天说:“觉的怎么样,好不好”
  云早知道天为什么原先对她那么谨慎,后来又变的放肆的原因。但却说:“不知道”又说:“你脸朝前好不好?我不喜欢香烟的味道!”
  “斯大林夫人必须接受斯大林的一切,包括他的嗜烟”天又把头向前伸了一伸。
  “你不是斯大林,我也不是斯大林夫人”云把鼻子捂得更紧了,把头歪向一旁。
  “可是你是我夫人”云感觉天的手抓住自己的手,云已经完全找不到那个羞涩的天。  “不可能!”云把自己的手挣脱开,怒气填满她的圆圆的大眼睛,又爬上眉头。    “啪”的一声云觉的脸上火辣辣的,天竟然打了她。在一片昏眩中,云想起天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醉是装出来的。 
  第二天的期末考试终于来了,假期结束了,成绩出来了:云退后了十名,风的天各前进了十名。还没有走进教室座位已经排好了:云还是和霞挨着,风还是和天挨着。但两个在南边,两个在北边。 
  天和风在班上更是肆无忌惮了,甚至于和教师阔声诡辩扰乱课堂。对于天时间终于可以用指间的香烟燃烧来形容了。天好像忘了云的模样,只记的两人无法逃避有意躲避的死角时,云总是低着头用手捂着鼻子,辫子歪向一边。天想云那时的脸上会不会显出那个绯红的手掌印?但她的眼神一定是呆呆的带着对世界的嘲讽。 
  云曾经也收到过风的那个纸条:如果我像天一样爱你。云回了一个纸条:这不可能。然后风还有时和她说话,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她说话了。后来风也不和她说话了。  
  高考的成绩是云自己的成绩,云知道天和风都考上了重点大学,但风和云不知道云已经登上了那驶向杭州的特快列车。
  云的学校很小,云没事就往图书馆去,把自己掩埋在青灯黄卷中。这样大一就云轻轻的翻过去了。女生楼前总是相拥着一对对的恋人:或抱或吻,或四目相视。这些云早已习惯,就像看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
  云交了一个好朋友:室友雪。雪是杭州人:长发被烫的卷卷的舒服地贴着后背,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每当雪收到玫瑰或情诗时,总是笑笑,然后跑到图书馆去找云。淡淡的音乐,淡淡的咖啡,两个人淡淡地谈着。每一次雪收到玫瑰或情诗时,都会把云拉到这家咖啡店。
  可有一次一个男生早已等在那里了,这样云多少有点吃惊。当雪介绍完她的小学同学雨时,云习惯性地伸手问好,然后坐下听他们俩个拿着家乡话谈着。
  就这样云认识了没有和自己在同一所学校的雨。
  刚开始认识雨的时候,雪曾对云说雨很单纯,但两年的相处时间云发现雨很有智慧。那是一种含蓄,那是天和风所没有的。
  云每天都能收到雨的短信,那都是简单的问候。然后雨就在星期天从他们的学校来找云。雨见到云提出带他出去玩,云说不。雨就笑着回去。然后云还是每天收到雨的短信。接着的那个星期天,雨又来了,又说要带云出去玩。于是云在拒绝了雨许多次邀请后,不得不和他们相跟着出去一次。但云心中早已想好:只要他说出那些话,立即回绝他。
  雨带云来到一家茶楼:整个茶楼像一个盛茶叶的圆盒子,淡绿色的外表还散发着浓浓的茶香。茶楼中上部有四个大字:来喝茶吧。雨领着云在一个临窗的桌子前坐下,云笑着对雨说:“你看来这品茶的年龄至少比我们俩儿加起来还大,带我来这傻不傻?”雨笑着对云说:“茶是如今绝少能使人感受自我的东西了。”他悄悄地对走过来的服务生说了句什么,接着又说:“我倒觉得人们像潮水似的涌到咖啡厅去喝咖啡,却是很傻。”云说:“随你便吧!”接着两名服务生每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服务生把盘子里的茶放在桌上。雨两手把茶捧起轻轻放在唇边,慢慢地呷了一口把茶放回盘中,向云笑笑。云也学着啜了一口,皱着眉头放回盘子里。服务生把残茶端走,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的另两名服务生,又献上两杯茶。云这次不等雨自己先端起一杯,偷偷地拿眼瞟雨。雨也笑着端起茶。后来两人又各自喝了一杯茶,共喝了三杯。
  整个过程云都小心翼翼,心中总有那个念头:只要他说出那些话,立即拒绝他 。但是直到两人走出茶楼,雨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谈了一些茶的常识。
  但从那以后,云就每个周末都跟雨一块出去玩了。杭州的好地方确实不少,但两年就有一百零四周,这一百零四周的时间里,云跟着雨游遍了杭州:西湖、聂园、杨巷以及郊区茶园、各大茶庄。外人眼中两人俨然一对情侣,而且一对从未红过脸的情侣,一对从未斗过嘴的情侣。
  但云知道,雨从没有对她表达过什么,两人没有什么。云心里根本没有雨,然而拒绝雨的想法却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那是两人认识两年整的时候,也就是一百零四周的周末,雨把云领到了他们初次相约的地方:来喝茶吧。这是他们第二次来这里,照样是上了三道茶,照样是雨给云讲解茶的知识:已经讲了两年,每次见面都讲。
  “这三杯茶怎么样?”雨还是老样子,淡淡地说道。
  “不能多喝,喝多了会上瘾。”云笑着说。
  “那你第一次为什么喝不出它的好?”雨追问。
  “这和认识一个人一样:时间检验人嘛?”云说。
  “那我经过你的检验了没有?”这可能是雨第一次与云不谈茶!云不回答——云无法说没有。
  “那我可以吻你吗?”这可能是雨第一次向云表露心迹!云不回答——云无法说不。
  雨上去吻住云额前那丝丝碎发,云闭上眼睛,雨又吻住云的眼眶。茶楼里喝茶的老年人——几乎都是——奇异的看着,然后又见怪不怪地低头喝茶。
  就这样云成了雨的女朋友。那时他俩都刚上大四。
  雨所在的学校是一所国家重点大学,雨曾经谨慎的邀请云到他们学校去玩。云心中悸悸的,不敢去。因为她知道天就在那所学校。雨也没有不高兴。
  但那一天可能是云发烧了吧或者云原以为心中一些东西已经蒸发掉了吧,云偷偷地来到雨的学校雨的公寓。
  云本来要给雨一个惊喜,雨却不在,只有他两个室友。那室友说雨和另一个室友出去了。于是云给雨打电话,雨说半小时后就回来,要云等会儿。云一边和那俩个室友说话一边打量着这屋子。这确实像国家重点大学的宿舍:宽敞的屋子、明亮的阳台、干净的地板。云一眼就看到了雨的床,因为床上放着自己给他买的衣服。那床在上铺,于是云就坐在雨的床铺下面的那个床上,聊了一会儿,那两个室友说要出去给云买点饮料。于是云一个人在那寝室里等雨,云发现寝室里很干净——除了自己坐的那个床上比较凌乱。云不经意的回头,头回转了一半却无意识的停住了,脑中早已刻上了那熟悉的字体。云心中“突、突”地跳,凑近去看那墙上的一片字 :
  拉着你的手,吻你的额头,醒时才知梦难久,谁与话轻柔. 娇影长驻胸口,爱你在心口边溜,苦水下咽混烈酒,脉脉使人愁. 朝夕相伴久,芳心未敢偷,爱你苦楚谁人知,满地烟头—— 天。
  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很容易,发生云此刻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意,同时意识到的还有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就像那次被天打了以后一样。想不到天竟然和雨在一个宿舍。
  雨快回来了,云跌跌撞撞地走上阳台,向下一望,两个人匆匆进楼。果然有天,一点没变:一头长发,长发下的表情肯定是漠然的,但现在可能更多了许多孤傲。“天来了我该怎么办?”云想。云的思想是复杂的,但又像空中飘着的柳絮一样满天飞舞,无头无绪:是像看到老朋友一样热情寒暄;还是视而不见或低下头用额前碎发挡住自己火红的脸,把辫子歪向一边。
  “你不是不想到我这来吗?今天哪儿想不开了?”雨走进了宿舍不知是高兴还是更多一些嘲讽地说。云努力在雨身后找着,但雨身后什么也没有,这结果没有令她多么高兴。“想你了”云站起身来,其实刚才她根本没有听到雨在说什么。
  雨将云抱住,嘴贴着云的耳朵,问:“路上累不累?”连问几声,云都没有回答。雨突然双手抓住云的肩膀,看着云的脸,问:“怎么了?”云回过神来,竭力用脸上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紧张,说了一句:“路上被风吹住了,不舒服。”
  “你知道我真的很在乎你吗?”雨突然变的愤怒。
  “你说什么?”云一脸惊讶,只觉得肩膀隐隐作痛。
  “你是不是看到天了?你难道还没有忘了他?”雨突然提出了天,这让云难以接受,但片刻间所有的事情都那么明晰起来,以前的种种疑惑都好像解开了。
  “你也认识天?他这几年过的还好吗?”云不想掩饰什么,但却把头歪向一边。
  恋爱中的男女都非常敏感。”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他了,如果没有天你不会成为我的女朋友,因为他告诉我你的所有喜好,你的所有憎恶,总之你的一切一切。他告诉过我说你还喜欢他,我不信,难道我们两年的相处就什么也不是吗?何况他曾对你那样!”雨抽泣起来,三个人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雨又把云抱在怀中,“我恐怕真的离不开你了——今天我和天一块儿出去接到你的电话——!”雨说话已语无伦次但颇显懦弱,雨把云紧紧地搂在怀中。
   云早已不记得是怎样走回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宿舍的,更不记得是怎样离开雨的怀抱的,这对所有人将是一个秘密。但云却还记得雨重复说的那句话:你如果要离开我去找天也可以,但天不会接受你的,他现在已经心计高到你想不到的地步。我能和你在一起就是他的功劳!
    打开水龙头,云想用水冲掉脸上那由眼中流下的液体蚀下的痕迹,那液体是怎样流下来的:是因为震撼于雨说的他是受天的摆布才追上她,还是惩罚自己原本以为忘记天而且无力抵抗天在自己心中偷偷萌动壮大的懦弱,还是针对突然萌发出的离开雨去接近风的恶念。这一切也将无人可知。飞快流出的自来水冲击着脸盆,去享受脸盆狭小而美好的空间,将原来的水挤出,而被挤出的水在水池出水口美丽的打着漩涡又引出更多的水。云盯着这一每天都会看到的情景眼睛的焦距却太远了:
  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如果真心爱他就会感觉和他在一起。因为天下的水本一瓢,他在远处看水,你就能在你眼前的水中感觉到他的眼神。天下的风本一体,风吹到他身上也吹在你身上,于是你又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是当初云在天的那纸上写了一个小小的云之后的第二天,天写给她看的。那里面提到的水就是这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吗?风一开始就是易变的,云没在意。但天那沉稳确实吸引了云。云确实喜欢天,但那喜欢却不能使云在那个时间里能接受天的爱,于是天在知道云明明喜欢她,而不接受他的爱的情况下。一次次的偷偷表白,一次次的轻轻暗示到一次次的碰灰,一次次的触壁到一次次的消沉,一次次的堕落到那一次终于爆发了那男子汉式的一役,打了云。但那一耳光却使云终于找到当初不能接受天的原因。但为何天后来变的那么冷漠那么自私。但云还是在得知天要考那所杭州的大学后,毅然在志愿书上填了杭州。于是在躲避了几乎能立即相见的机会外,云今天终于见了那拥有长发的天。天肯定还爱她,云敢肯定。但一定不会接受她,云也一定知道。至于雨在天的指导下才追上她,云后悔自己刚觉察到,而且是在雨亲口告诉她后,她才敢相信了。雨也确实不错——
  第二天也就是云发现天雨要云重新选择云痛苦思考的第二天,云给雨打电话,要求见天。那天飘着蒙蒙细雨那天距他们毕业还有三个月,云穿着粉色的上衣黑色的牛仔裤走进天和雨那所学校的那片桃树林,上了桃林深处的那个小亭子。雨和天都早已在那等着,天对雨轻轻的说了句什么,雨就走了,只剩下天和云。
  云把低低撑着的天堂伞轻轻合上,放在石桌上,露出从上高一就到现在没变的那头发,只是额前碎发被雨水打湿温顺的贴在额上,而辫子还是歪歪地翘着。
  “这怎么样:粉红的桃花淡淡的开着,天上还飘着小雨,你不是喜欢粉红色吗?你不是喜欢雨吗?”天从容地说着,大而深陷的眼睛装满了洁净的东西,洁净的好像他们刚刚认识。
  “这些年我早已不喜欢粉红色了,而雨我是刚喜欢?”云那样子也好像是他们俩个毫无瓜葛。
  “雨确实不错”天坐在石凳上,肯定地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喜欢粉色,还穿这件衣服。”云看了看天,天看了看那件粉色的依稀云从前经常穿的衣服,云接着说:“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让你以为我对你了解的太少,你确实了解我不多!但还是足够指导雨让他追上我的。而且我还喜欢你,这你在背地里早就看出来了,你也早就看出我来这个城市是来找你的吧?利用这你就可以把我从雨手中抢走,让我伤害雨,让我痛苦。然后你再甩掉我,让我终生后悔!”云几乎用颤抖的声音把话说完。雨更紧了,打在棵棵桃树上,桃花无奈朵朵落下,四处飘零。
  天无意识的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然后仰起头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昨天雨说让我在你们俩个中选一个,我决定选雨。”云说话的时候脸上流下了水珠。那水珠不知是从那秋水般的眼睛中溢出来的,还是越来越大的雨溅到上面的。“轰隆”好一个不详的春雷。
  “听我说一句话,好吗?”天的目光突然变的坚毅,手时拿着一个不知何时拿出的盒子,一个精美的用来装结婚戒指的盒子,云看了看把头别向一边抽泣起来。“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希望从今天起你就不认识我了。这个盒子里锁着一个你想看的东西,送给你。”说着天把那个盒子打开,递给云。
  盒子里有一张撕的粉碎的纸,那纸好像被撕过好多次后又每次粘好的。这是你一直想要拿走的那个你亲手在“天”上面写的“云”字,一个一直令我痛苦矛盾的东西。”天说着脸上现出惊悚的表情,眼神茫然的望着云把那盒子接过。
  云抽泣的接过盒子,抽泣的递出一个信封,抽泣地说:“从今以后一刀两断!”抽泣地看着天把那信封放入怀中。
  天堂伞下伊人袅袅地走了,混在那片桃林中。天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抱抱云,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正眼看过别的女人是为什么?那句话仍在耳边彷徨:告诉雨,三个月后,云是他的妻子。展开信:
  天你太高了,我云只能在你下面默默地看着你。我很高兴,你指使雨来追我,然后又出现来伤害我,我知道我遇不到你,你也会想方设法让你遇到你的。你真的那么恨我,不想让我有一天畅快吗?我很高兴,你恨我说明我在你心中还没有消失,就像我将永远爱你一样。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生活,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而现在不能是因为雨还存在着。本来我想三个月后做雨的妻子的,但我不了。那样我觉的更对不起雨!因为我根本不爱他!这个城市太美了,当然当初我来这是为了找你。我们见面的时候可能会下雨,雨一下完云就没了,天就更显的高了。那时我将去追寻那一片我曾喜欢的粉红世界,可能还有鲜红。在雨霁清天下永远留在这个城市,而离开所有人,犹其你这个令我不知怎么说才觉的合适的人。再见!
  雨停了,略微有几道阳光照的天一阵昏眩,天大喊一声“云”但那已晚了。云安静的躺在一片桃花瓣上,一截辫子歪在脑后,一缕秀发粘在唇边,天堂伞遮住半边身子,就像轻轻的浮在天上的白云一样飘渺动人。但为何她那脖子上那鲜红的东西,还在不停地流着,将一大片粉红的桃花染的更红。一阵风吹过大片大片的桃花纷纷落下,又被那鲜血揉碎红遍满地。云躺在那里再也扶不起来!这结果是天曾想过的?
  天是艮古不变的。云也会世世都有:或白云或苍狗。雨和风也都会随着云而来。霞和雪也能偶尔出现。这个故事里的天云风雨雪霞会很快被人淡忘,但这个情结可能万年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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