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费城不到一年听了比之前一辈子都多的音乐会(原谅我这种没呆过“大城市”的人)。费城交响乐团的主厅Kimmel Center每周至少有一场音乐会,费交本来就是世界级的交响乐团,所以能演很多以前只可能在CD或网上听到的难度很大的曲子,不少久闻大名的世界级的演奏家也是这里的常客。第一次进Kimmel Center的主厅时简直像逛动物园一样新鲜(我甚至觉得卡内基厅都没有它漂亮)。除此之外,Kimmel Center的其他厅和费城的其他地方每周都有世界顶尖的钢琴独奏、室内乐、早期音乐等大大小小的音乐会。
最重要的是上面这些东西对学生几乎都是免费的!费交的学生通票一年25美元,比正常票的一场音乐会的最低票价都还要便宜。而且座位经常都是往一楼前排没卖掉的位子塞。记得以前去北京狠狠心买了保利剧院最便宜的票,远的最后要借邻座的望远镜看演奏家是什么样子,现在随便便能坐的近到连每一个大提琴的声音都能分的清楚。至于其他场子有时候几乎是到门口说一声是学生,连证件都不一定看就把票给你。当然现在是经济不太好的时候,有些极热门的音乐会不一定抢得到学生票,以前的政策据说还要更好。
有趣的是音乐会除了老年白人占绝大多数,年轻人中属亚洲面孔最多,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我音乐学院的同学。以前我也注意到不论是在中国或者美国,我身边对古典音乐感兴趣的同龄人中,亚洲人的比例似乎都要高一些,不知道是我错误的观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也说说学校里的生活。这学期钢琴主课开始弹勃拉姆斯的晚期作品,还有一些舒伯特和巴托克。现在弹琴每一个进步都举步维艰。我还没有建立自己完整的技术和练习习惯(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了?),在琴房的大部分时间都弹的恶心的不得了,极少数时候会有暂时的满足——有人问我为什么愿意花那么多的时间换得那么短暂的满足,我也并不知道怎么给出满意的回答。其他两门一门是音乐史系的,18世纪后歌剧史,很多的赏析和写作作业,当然上课的动机是对歌剧感兴趣,但是又恰恰对歌剧了解最少(主要是歌剧大多太长,动辄两三个小时,要不是没有闲心就是没有精力看);另一门是作曲和理论系的20世纪无调性和声理论,上这门课其实有些意外,但是却为我打开了一个完全新鲜的世界,要不然也许一辈子我都不会对20世纪无调音乐有大的兴趣。而且如果我以后继续做认知科学或语言学,对我会有极大的启发和帮助(无调性和声分析和认知科学或语言学有什么关系,我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另外还旁听一门L教授新开的课程,关于浪漫主义时期作品的演奏分析,主要是舒曼(和他的太太克拉拉·舒曼)、肖邦和勃拉姆斯。我们有机会弹到1900年左右的博森多佛尔钢琴,并且听博森多佛尔的人专门讲解钢琴本身的构造和演变;还因为要弹肖邦的舞曲缘故,专门请舞蹈学院的老师带着我们跳了一节的玛祖卡、波兰舞曲和圆舞曲(上学期上巴洛克演奏的时候也请同一个老师教了我们巴洛克舞蹈)。
记得以前TED有个很有名的演讲,波士顿交响乐团的一位指挥,他把听音乐的人大概分为四种,第一种是音乐就跟噪音一样世界没有音乐最好;中间两种是或多或者需要些音乐,用来或娱乐或放松或休闲或增进点情操活跃头脑或装点生活;最后一种是没音乐就跟没命似的,音乐是吃饭喝水睡觉和空气之外维系生命的必需品。我知道我是最后一种人,我的毛孔对音乐都会有反应。但是我也许不会以音乐为以后的职业(或者至少是唯一的职业)。成为最好的音乐家除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因素,还必须有非凡的专心、忍耐、毅力、勇气和牺牲。我的兴趣太广、耐心有限、苦功不足,我不能想象像傅聪先生一样70多岁还能天天心无旁骛地练琴12小时。
若不能以音乐为生,为自己弹弹,和有限的几个人弹弹,我也就满足了,也许永远也不会满足,但也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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